17岁宇宙漫游
造个有点儿浪漫的谣
设定和原剧有些出入，大家随意看看啦
pt.1白色梦境
曹光砚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
他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每次都会路过一个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男生。男生留着招摇的狼尾发型，穿着自己学校的制服，只是安静地熟睡着。
他不认识这个男生，所以很诧异于为何他每晚都会入梦。日复一日，曹光砚发现自己走不出这个梦境循环，他每晚都会遇见躺在白茫茫一片的地上的男生，但是他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未知的恐惧感迫使他很想离开这个没有尽头的世界。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一个月，梦境内容并没有变化，但是处在梦境之中的曹光砚的五感，更加真实了。他开始听得见水滴的声音，感受到风在耳边吹过，每走一步都有落地的踏实感。终于在月末的时候，曹光砚选择了停下脚步去看一看一直熟睡的男生。
男生是很端正凌厉的帅气，看上去有些不好惹，锋利黝黑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使他的睡颜比旁人更深沉三分，似乎是一种不太舒服的姿态。
曹光砚蹲下来小心地碰了碰男生的头发，硬硬的，有点儿扎手。他穿校服很不服帖，领口敞开着，胸口处印了他的名字，曹光砚凑近看了一眼:
蒲一永。
蒲这个姓很少见，除了蒲松龄，曹光砚以前从未听过姓这个姓的人。
他是谁？
他为什么一直进入自己的梦境？
他为什么在昏睡？
还是在今晚，曹光砚对着出现在自己梦中一个月之久的蒲一永说了第一句话:
“你可以醒过来吗？”
蒲一永没有回应。其实他的出现并没有对曹光砚造成很大的困扰，只是每个夜晚，他都会静静躺在曹光砚的梦里，无休无止地安眠着。
如果可以找到他，这个梦境也许就会结束。曹光砚打算去学校找寻一下“蒲一永”这个名字的痕迹，见到他以后说不定就可以解决梦中每晚在同一个地方徘徊的孤独与无趣。
他检索了年级排行，蒲一永最近一次参加考试是两个月前，垫底。顺着成绩单上的信息和照片，他找到了蒲一永的班级。询问了他的老师和朋友，他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蒲一永在一个月前那场飞机撞公车的事故中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蒲一永的两个非常好的朋友，陈东均和李灿，听完曹光砚讲述自己的梦境之后，把蒲一永现在的地址给了曹光砚。他们一直困在一个月前走不出来，为了蒲一永，他们可以寄希望于任何事情。
地址非常眼熟，就在自己家隔壁。曹光砚惊觉，刚搬到自己家隔壁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正是在事故中失去丈夫又险些失去儿子的，蒲一永的妈妈，叶宝生。
pt.2繁星
从不多管闲事，把握好距离感分寸感，甚至有些冷漠，是曹光砚从前一直坚持的处事方法。而奇怪的梦境使他不得不唐突地去拜访一下叶宝生女士，谎称自己是蒲一永的朋友，然后得以去医院探望他，见到他本人。
叶宝生没有多问，她朝曹光砚笑了笑，脸上好看的雀斑都在跃动。去的路上，她语气轻松地和曹光砚聊着天:
“不知道一永还要睡多久，如果你再碰见李灿和陈东均他们，告诉他们别沉浸在这种负面情绪中出不来了，生活是需要继续的。”
曹光砚因为骗取了叶宝生的信任而有些负罪感，但是他还是点点头答应道:
“我会转达。还有我相信，蒲一永马上就可以醒过来。”
几乎细不可闻的，叶宝生叹了口气。曹光砚听到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个正在开车的女人，想要安慰又说不出口。
有多么心碎，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到了医院，这个消毒水味充斥着的环境比起外面阳光普照，显得如此冰冷。曹光砚能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抽离的空虚，他跟着叶宝生，越是走近病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他终于见到了蒲一永，和他梦中的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静到听不清他的呼吸声。曹光砚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他不明白这种强烈的羁绊是从何而来，直觉驱使他靠近蒲一永，用手掌搭上他安稳地放在身上的手背。
他头发比梦中见到的长一些，脸上还有些没好的淤伤。曹光砚突然落下一行眼泪，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在他鼻腔，酸痛苦涩。
叶宝生有些惊讶，曹光砚也是。他接过叶宝生递过的纸巾，努力笑了笑:“没事，伯母，我没事。”对着一个昏迷陌生人流眼泪也太奇怪了，曹光砚控制住情绪和叶宝生聊了两句，然后礼貌告别，他走出病房，然后落荒而逃。
晚上，他仍旧进入了有蒲一永的那个梦中。不过周围纯白一片的环境正在慢慢变暗，曹光砚终于在失去视觉之前找到了蒲一永。他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蒲一永，这里黑得让我心慌。”
确认蒲一永还在轻微呼吸之后，曹光砚躺在他旁边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你，但是用这种方式和你讲一下话你会不会醒过来？今天我见到了你的妈妈，她让我想起我的妈妈，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伯母过得很好，只是精神上很辛苦，如果你能醒过来，哪怕只是在我梦中，”曹光砚顿了顿，“我也可以把伯母的事情讲给你听。”
梦中的环境几乎全黑了，曹光砚害怕蒲一永随时会消失不见，他牵住他的手，然后看着天上，突然一点像星星一样的亮光出现在了很高很高的地方。
然后是两颗，三颗，稀稀落落地铺在了整个天空上。曹光砚再次转头看向蒲一永的时候，蒲一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打量着曹光砚:
“曹光……见。”
曹光砚看了一眼自己，居然也穿着高中制服。蒲一永支撑着坐起来，曹光砚也坐起来和他面对面:
“是砚，砚台的砚。”
蒲一永醒来之后的表情和他照片上的一样，臭着一张脸，很有特色的三白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哦，曹光砚。”
“这是哪里？”他问。
曹光砚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如是说道:
“这是我的梦里。上个月你因为那个……意外，一直昏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直梦到你，知道今天，你才醒过来。”曹光砚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在我梦里。”
蒲一永“哦”了一声，看不出情绪。他抱着腿坐在那，环视着周围:“这里很像太空。”
“是有点儿像。不过太空应该比这里还要漂亮一些，很多小行星，恒星还有他们组成的闪着光的条带，银河，太阳。”曹光砚看着他，缓缓地说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妈怎么样……”蒲一永建设了好一会儿心理防线，才敢询问一句叶宝生的近况。至于爸爸和爷爷……他不敢问，他害怕得到的结果是离别，这会让他痛不欲生。
“伯母很好，身体健康，看上去很有活力。”曹光砚如实回答。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吗？”蒲一永又问。
“嗯，我是一班的。我特意找过你的信息，你在三班，成绩垫底。”
蒲一永皱眉:“垫底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吧。”他有些幽怨地剜了曹光砚一眼，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排行榜上见过啦，模范生。”
曹光砚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看着坐在稀疏星空中的蒲一永，明明很大只，但是又像个迷路的小狗。
“我每天都能见到你吗？”蒲一永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语速很慢，甚至带着祈求的意味。
“可以。”
曹光砚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pt.3哪里来的银河
一晃眼小半年过去了。
曹光砚参加了大学入学测试，然后申报了大学，脱下高中生的制服，毕业。
他在闲暇时间会去医院看望蒲一永。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但是医生说他有所好转，这个转折点好巧发生在蒲一永在他的梦中醒来的那一夜。
他依旧每晚在梦里遇见蒲一永。他向他讲述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叶宝生今天做了什么，李灿和陈东均又闯了什么祸，以及他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和想要报考的大学。
毕业那天晚上，曹光砚同时收到了他心仪大学的医学系发来的通过通知。他和爸爸庆祝过后，也买了一些零食去医院看望了蒲一永。
蒲一永总是在梦里跟他念叨:想吃鲷鱼烧，想吃卤味，想吃红豆冰，想吃蔬菜面……
曹光砚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感觉很困。他趴在蒲一永的床边睡着了。
又是掉落进梦中的熟悉触感，曹光砚沿着熟悉的路线走着，经历的小半年，周围的环境已经从小小星空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蒲一永的宇宙。大小星系环绕，还有闪闪发光的浮沉，行星碎片，每走一步都有一种精神上的失重感，迷幻又轻飘。
蒲一永站在那等他，他身后很远的地方飘着一个条状行星群，像银河一样横贯整个天空。
“祝贺你毕业，模范生。”蒲一永说道，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肉麻的事情，他的语气有些别扭，“后面星星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曹光砚有些惊讶，他欣喜地指着银河飘带:“你做的吗？”
蒲一永臭屁地耸耸肩:“做给我自己的啦。”
曹光砚无视他别扭的话，笑道:“谢谢你啦，蒲一永。”
“随便你啦，书呆子。”蒲一永双手插兜，上下打量了曹光砚一番，“你不是毕业了喔，怎么还穿着高中制服。”
曹光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很疑惑:
“是喔。说实话，我虽然在梦里，但是这更像是我进入你的梦里。这里的时间可能是跟随你变化的，就像这些星星，都是你的意念做出来的。”
蒲一永沉默了。他肉眼可见的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曹光砚察觉到他不对劲。
“那我的时间不就不会动了吗？我不要一直做个17岁的小屁孩。”
“有什么关系。”曹光砚认真地看着他，“我可以讲给你听，所有的变化，而且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不会永远停滞在此——”
“不过至少现在，在这个地方，我和你一样停留在17岁。”
蒲一永不太能听懂曹光砚说的话，他只理解了曹光砚现在在梦里也停留在17岁，他垂下的眼又抬起来睁圆:
“也是喔。你在这也只能是个小屁孩了。”
我明明就是在安慰别的。曹光砚无奈地摇摇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睛亮亮的少年，不忍心继续和他讲更深奥的东西了，听不懂不会痛苦但是也不会快乐。蒲一永不能在这么需要快乐的阶段接受痛苦。
所有曹光砚也没有告诉他，蒲人秀，也就是他爸爸的死讯。
等他醒来。曹光砚暗下决心。
pt.4宇宙是个游乐场
上大学半年多，曹光砚卓越的领导天赋和学习技能得以展现，他做课题拿奖项，参加竞赛，成为无数个学习组的组长。他没有至交的朋友，也始终秉承着有些冷漠的处事方式生活着。
在他的生活中，孤独和守序是无解的命题。
这也许是他肯接受和蒲一永的羁绊并且帮助他的原因:在他高三，人生最纠结最孤独的阶段，蒲一永以另类的方式陪伴了他。
在每个梦里，他和蒲一永越来越亲密，蒲一永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才和他成为朋友，而他似乎也把蒲一永当成那个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蒲一永很笨，经常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永远需要自己解释。
但是蒲一永极致的单纯善良，他为自己做了银河飘带，又一点点地建起了一个游乐场。
他最近的快乐是在蒲一永的宇宙，和他一起坐转转茶杯环游行星。
蒲一永转着方向盘，一脸不屑:
“你不会从小没玩过吧，你已经把这个破杯子坐了十三遍了了诶。”
曹光砚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左右环绕的星系:
“我从前觉得这些东西就是浪费时间，课外研习什么的，好无趣。”
明明现在的表情就是开心死了吧。蒲一永三白眼看人，露出一种难得的聪明又戏谑的表情:
“那你不要玩就好了。”
“才不要，我就要玩，开快一点啦。”曹光砚催促他。
蒲一永皱着眉，手上疯狂转方向盘，转转茶杯一边自转一边公转，从银河飘带的这一端转到另一端，蒲一永耳边充斥着曹光砚的欢呼声和路过行星碎片时的摩擦声。
结束时，曹光砚刚走下杯子，脚一软，哇得一下就吐了。
蒲一永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嘲笑:
“这么幼稚，还这么弱。坐小破杯子做到吐喔”
“要你管啦。”曹光砚恨恨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pt.5从黄昏到破晓
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几乎过去了快要七百天。七百天，足以磨灭人们对于一些事情的记忆。除了当事人，就连新闻记录上都几乎没有了飞机撞公车这件惨烈事件的记录。
七百天，也渐渐治愈了叶宝生以及其他受害者家属的沉痛。曹光砚觉得叶宝生是一个伟大的人，她的精神世界很强大，她可以从阴影中走出来，可以独自照顾整个家，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
而蒲一永的状况也日渐好转，医生说他有时候会有苏醒的迹象，他会思考，也有情绪的波动。
曹光砚很期待他醒过来的那一天。
最近的梦里，蒲一永越来越鲜活。他开始思考醒来后要做什么，来弥补自己空缺两年的人生。曹光砚提议由自己给他补课，然后让他申请一个学校读。
蒲一永耷拉着眉眼:
“不是谁都适合读书啦，模范生。”
曹光砚没有气馁:
“适不适合的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的课可比学校的那些老师强一些。”
他看蒲一永不说话，追问:
“好，那你有什么梦想吗？”
蒲一永眉头一动，眼睛看向左下方又转回来。他的梦想，他多希望自己从未有过那个梦想。
“没……”蒲一永撒谎了。
曹光砚信心满满:“那包在我身上好了，我明天在学校帮你规划一下，晚上告诉你。”
蒲一永看着他瞪大眼睛，两眼放光的兴奋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喔，好。”
叶宝生正坐在蒲一永病床旁边啃凤梨。她一抬头，事故飞机的那家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不请自来，已经走近病房站在她旁边了。
负责人脸上笑着，语气惺惺作态:
“叶女士，事故调查结果最终的版本，我们移交给检查部门了，蒲老先生确实是在事故前晕倒的。我们已经负责了他快两年的医疗费用，往后就不再供给了。”
“对于您先生的去世还有儿子的事故，我们依旧保持最大的歉意。请您谅解。”
负责人深深鞠躬。他刚弯下腰，突然听到仪器滴滴作响。负责人看到床上躺着的蒲一永紧闭着双眼，连接着他的仪器，呼吸频率和心跳的数值都在迅速下跌。
叶宝生来不及和他们算清账，按了急救铃就冲了出去。
曹光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蒲一永已经进了急救室。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侧门，急救室的走廊很长，长到他每跑一步心脏都在下沉。
叶宝生坐在长椅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光砚也坐过去。
蒲一永，蒲一永，蒲一永。他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名字。
不合时宜的困倦再次出现了，上一次还是他唤醒蒲一永的那个晚上。曹光砚靠在椅背上，不安稳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找不到蒲一永了。星系塌陷了一块，露出暗黄色的光。曹光砚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蒲一永的名字，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步伐也变得摇晃。
他看见蒲一永躺在塌陷的地方和星系的交界处，似乎又陷入了沉睡。曹光砚扑过去使劲摇晃着他，几乎要哭出来:
“蒲一永，醒一醒，不可以睡。”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也猜到你为什么突然又要睡着。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存在吗？你知道一种东西叫执念吗？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就是你的执念，每一次有人呼唤你，都会变成你想要醒来的执念，你用这些执念把这里变成了你的宇宙。”
曹光砚有些脱力，他趴在蒲一永的胸口处:
“你的愿望这么多，这么多的星星都是你想要回来的那种所谓执念，可以不要睡吗？你的爸爸……”曹光砚哽咽了，“伯父也有着同样的愿望 ，你的妈妈还在急救室外面等你，她等了你快要七百天，可不可以不要让她也有着痛苦的执念活着。”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碎成玻璃，顺着血管流向身体各处，狠狠地扎进去，渗出血。曹光砚颤抖着捧起蒲一永的脸:
“我真的很孤独。自从遇见你，我对于妈妈死亡带来的执念似乎弱了很多，我也开始不用背着石头生活了，除去那些痛苦，还有很多很多快乐的回忆，支撑着我们不被压垮。”
曹光砚低头吻了他。凑近的时候他听见蒲一永微弱的呼吸声，他的气息温热，打在他的耳廓上。曹光砚抬眼，看见了裂隙中升起的太阳。
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你讲好多……我听不懂了。”蒲一永气息微弱，但是他睁开了眼，露出了难得柔软善良的微笑，
“我醒来后还能记得你吗？”
曹光砚只是流着眼泪看着他。
“我不想忘记你。”蒲一永坐起来抱住了他。
曹光砚猛然惊醒，满脸泪痕。
急救室的灯灭了。他看见叶宝生跑过去询问，然后笑着点点头，捂着脸哭了。
曹光砚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pt.6最伟大的未成年
蒲一永醒了。
他真切地得知了父亲的死讯和爷爷昏迷的消息，和叶宝生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他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开始了康复训练。
醒了快有半个月，他期待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曹光砚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很清晰的，他每一次和自己接触的感觉，还有他最后的眼泪和亲吻，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曹光砚就讲给他听，他不想自己停留在原地，曹光砚就陪他一起做一个高中生。他既害怕大家停滞不前，又害怕众人抛下他走向未来，而曹光砚就是那个，带着他在原地也能看见未来的人。
蒲一永不敢直接问叶宝生，他怕叶宝生以为他脑子有病。他支在康复器械上，慢吞吞地开口:
“妈，我昏迷的时候老做梦喔……”
叶宝生在一边回消息头也不抬:
“你说光砚哦，他最近期末考试很忙，考完再来看你。”
蒲一永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忘记了扶着扶手，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叶宝生连忙过去扶他:“不至于吧，他没来看你就这么伤心？”
“才没有啦。”蒲一永揉着大腿被搀扶着站起来。
等到蒲一永几乎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曹光砚终于出现了，不过是带着陈东均和李灿一起。
没有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感动与痛哭流涕，他的梦中人曹光砚手里拿着“蒲一永职业生涯规划表”在他床边坐定:
“我问了陈东均和李灿，他们有讲过你会画漫画和写字。”
“漫画我看过了，画得特别不错，内容很独特……”
“喂喂，”李灿打断曹光砚，“永哥那漫画你就别……”他看了一下蒲一永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臭，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也是为永哥好。”
曹光砚瞪他:“你懂什么。”
李灿摆摆手:“好好，我不懂。”然后他拽着陈东均朝病房外走去，快要出门的时候不怀好意地回头笑:
“给你们留个二人世界，永哥永嫂。”
蒲一永拿起纸团砸向门口:“可恶。”
看他们两个走远了，蒲一永小心地看了一眼曹光砚的脸色，他神色如常，好像压根没听见刚才那俩人的调侃，只是拿着漫画的稿件自言自语:
“明明就很好看……”
蒲一永盯着他把稿件翻来覆去三四遍之后，忍不住开口:
“喂，我是蒲一永。”
曹光砚感觉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他:
“有病喔，我当然知道你是蒲一永。”
“那，”蒲一永咽了咽唾沫，“你，我，我们在梦里……”
“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曹光砚回答道。
“那你亲我，趴在我身上流鼻涕……”
“哎哎哎，烦内。”曹光砚提高音量，皱着眉头看他。
蒲一永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小声嘟囔:
“是谁趴在我身上哭鼻子的，还不让讲……”
曹光砚瞪了瞪眼。看着蒲一永在那低头玩手指，心虚又可怜的傻样子，曹光砚心一软，把漫画递给他，继续说道:
“说真的蒲一永，既然这么喜欢，就可以试一试。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补习？”
蒲一永明显情绪低落了下去，他揉了揉眼睛，解释道:
“出事的前一天，因为我画画到很晚才会晚起，然后搭上了那辆车，现在想想，我还要什么狗屁梦想。”
曹光砚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他手心躺着一块有灼烧痕迹的石头。
“那天醒来之后，在我口袋里发现的。”曹光砚解释道。
“不知道你对于这两年的梦还记得多少，无论你记得多少，我只是想说，蒲一永的宇宙是真实存在的，靠着伯父伯母的执念，想把你拉回现实，回到生活的正轨上来。自责可以，而且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不要背负着自责在原地，要走出去。”曹光砚指着门口。
“是让我出去吗？”叶宝生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曹光砚指着她，语气中肯。
曹光砚连忙站起来打招呼:“伯母好。”
叶宝生笑着走进来，她摆摆手示意曹光砚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旁边，拍了拍蒲一永的肩膀:
“怎么，日思夜想的人在这，还不开心？”
蒲一永慌忙抬起头来，紧张地看了叶宝生一眼:
“妈……”
“好了，不管你开不开心，我都得告诉你，我认可光砚的说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叶宝生摸了摸他的头发。
“头发长了，是要给你剪一剪了喔。”
“才不要。”
蒲一永正聚精会神地用数位板画着画，曹光砚在一边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地问几句:
“这是什么？”
“他最后会不会死掉啊？”
“我记得这个星球不是这样的……你是以你的梦境为原型吗？”
最后他终于问到了重点:“漫画名字叫什么？”
蒲一永放下笔，往后仰了仰:“《最伟大的宇宙漫游》，怎么样？”
“什么最伟大？”
蒲一永不悦:“当然是我很伟大，我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宇宙探险家吧。”
曹光砚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很喜欢蒲一永的漫画:
“是蛮伟大的，17岁就周游宇宙。”
“那就叫这个名字喔，我继续画了。”
“随你啦。”
“还有，”蒲一永脸有点儿红，他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这个漫画主角不是我，是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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